戏梦 5

戏院这么一闹,整个城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宁致远和陈深的关系。消息也一样传到了陈大帅耳朵里,陈大帅正经危坐的样子吓得一众下人都不敢说话。

谁知陈大帅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事,”他不屑的笑了笑,“我陈傲天的儿子,玩个戏子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帅,”夫人徐桂枝扭过身体看着自己的丈夫,“话可不是这么说,他现在和那个戏子混在一起,将来哪家的大家闺秀愿意嫁进我陈家?别人背后是要说三道四的呀。”

徐桂枝当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16岁就跟着陈傲天私奔出来,17岁生了这个儿子,这些年陪着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算得上半个女中豪杰。陈傲天对她是敬畏有加,她说的话在陈家也是极有份量的。

“夫人说的也是,来人啊。”陈傲天对着门外喊了一身,门口背着枪的士兵立刻跑了进来。

“大帅有什么吩咐?”士兵站的笔直。

“你去跑趟小洋楼,就说我说的,让少爷玩的差不多了赶紧丢掉,别最后烂手里。还有,让他收敛点,别弄的满城风雨。”

“是!”士兵得令转身跑了出去。

徐桂枝叹了口气瞪了陈傲天一眼:“你就惯他吧,早晚惯出事来。”说要站起身气呼呼的回了房间。

士兵到了小洋楼传达完陈傲天的意思转身走了。唐山海坐在沙发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爸这怎么感觉像是颁了道圣旨?”

陈深也笑了出来:“他这是战场上下命令下惯了,不用理他。”陈深转身把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你那个青梅竹马这几天也该回来了吧?”

“嗯,就这两天的船。”唐山海接过酒杯,嘴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他的青梅竹马,徐家的大小姐徐碧城,和他前后脚出国留学三年,一个去了美利坚合众国,一个则去了英国。整整三年的离别,让唐山海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心里的这个女神。

“等你接到她,我请你们吃饭,”陈深笑着说,“我可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到时候这伴郎的位置可要留给我啊。”

“一定。”唐山海笑着和他碰了碰杯。

两天之后正巧是老班主的生辰,一大早的宁致远就开始张罗起了寿宴——老班主不爱铺张,说是寿宴其实也就是戏班的人大家伙凑在一起乐乐呵呵吃顿饭罢了。

“福叔,我出门买点东西,家里你帮着照看下。”吩咐完了之后宁致远手里拿着油纸伞出了门。

今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雨点不大,却很细密。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汽。宁致远走出去没多远便不知不觉走到了河岸边,看着河岸两旁的垂柳他有点出神。

怎么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好像什么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唱戏洁身自爱的宁致远。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污言秽语。

说吧,随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宁致远自嘲的笑笑:俗话说行得正才不怕别人说,而他自己是属于破罐子破摔。

他正出神,突然一个东西从身边的树上掉了下来,在他的伞上滚了一圈后被他伸手接住了。那是只羽毛还没褪完的小麻雀,颤颤巍巍的在他手心里蹲着,好几次想站起来却还是失败了。

“你怎么掉下来了?你妈妈呢?”宁致远看着手心里的小家伙问。小东西好像能听懂他说话似的,低下头用嘴巴在他手心里轻轻啄了啄。

宁致远觉得手心很痒,随即破天荒的呵呵笑了出来。

他不知道离他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汽车正停在路边,陈深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他。陈深也是无意经过:今天他说好了要去码头接唐山海和徐碧城,却半路看到宁致远后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车。

宁致远笑的时候陈深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宁致远笑。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陈深想。这么想着,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宁致远正抬着头往上看,认真的找着小麻雀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时,手里的小麻雀就突然被人拿走了。他一惊,转过身却看到穿着皮衣的陈深。

陈深对他笑笑转身很利落的爬上了树:爬树这种小事对于军队出身的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宁致远站在树下看着这人像猴子一样上了树,然后一转眼又跳了下来。

宁致远看着他被细雨打湿的头发、裤腿上被泥巴和树干蹭脏的污渍——完全没了平时潇洒模样,倒是更像哪家跑出门偷玩的公子哥。

“好了。”陈深看着他笑。

宁致远被他一口大白牙晃的有点眼晕,只淡淡的看他一眼便转身走了。陈深也早就习惯了他那冷冷淡淡的模样,笑了笑在他身后跟着。

那天的大街上很多人都看到宁家戏班的老板打着伞在雨里走着,而原本不可一世的陈少帅则在他身后十步远的地方跟着。

“老板,有红绸吗?”宁致远走进一家绸缎店,站到老板面前问。

老板微微抬了抬眼,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很随意的说:“有。”人却没有动作,也并没有开口让伙计把红绸找出来。

宁致远看多了人情冷暖,对他这样的态度宁致远见多了,倒也不恼火,身后刚踏进店门的陈深倒是气到了。就见他几步走到柜台上,抬起手嘭的一下拍在了台面上。

老板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陈深那张冒火的脸赶紧堆着笑凑了上来:“少帅!少帅要什么?怠慢了怠慢了。”

“你聋吗?刚才不是说了吗?”陈深皱着眉头瞪他。

老板看了看一旁的宁致远,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哎哟,小的眼瞎,没看清是宁老板,您要红绸是吧?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老板奔去一旁拿了红绸,收了钱把人恭恭敬敬送出门,全程宁致远都没有再说话。陈深看他抱着东西不好撑伞便把伞拿了过去。

烟雨蒙蒙的小路,一把油纸伞下两个人两种心情。

陈深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些,为什么要给他撑伞还陪着一路走回去。

而宁致远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一路上一直不敢放松警惕,就怕这个人又使什么花招。

这段路不长,宁致远却觉得似乎走了有一两个小时那么久;陈深则和他相反,他总觉得时间怎么过的那样快。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戏班门口,宁致远抬手想接过油纸伞,没成想陈深却抓着伞柄不肯放。宁致远用了用力拽了拽才把伞柄抢了过来,他刚一转身想往里走,却被陈深一把抓住。

陈深侧过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迎着这人冒火的眼神贴着他的耳朵说:“明天晚上,我来接你,致远……”

评论 ( 7 )
热度 ( 49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