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

“订婚？！”陈深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天他刚从戏院回来就被陈大帅招来了大帅府，一开始他还吊儿郎当的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听大帅说着这几天发生的笑话，结果冷不丁的大帅冒出来一句让他订婚，这可把他惊到了。

“你也不小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徐桂枝看着儿子激动的样子心想自己的这个决定果然还是正确的。

“我不订婚。”陈深双手叉腰一脸的不情愿。

“你不订婚你想做什么？”陈大帅脸拉了下来，“你还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纵着你让你和那个宁致远鬼混？戏子嘛，玩玩就可以了，这么认真干嘛？”

陈深扭过头不接话，满脸的都是怒火。

“退一万步讲，他要是个女人，我跟你妈二话不说就让你娶进门，做个姨太太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可问题是他是个男人，你和他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能生出孩子？”陈大帅继续说到。

“……反正你们说破天，我也是一样的不答应。”陈深也开始犯轴。

“你不答应试试？！我明天就找人拆了戏院，把人全发配到前线去！女的当军妓，男的拉去填地雷！”陈大帅一拍桌子一声怒吼。

这下陈深说不出话了，他这个大帅爸爸可是从来不开玩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徐桂枝冷眼看着淡淡的说了句：“你放心，对方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你们也算从小认识，人长的漂亮，脾气也好，不是什么骄纵的大小姐，不会亏了你的。”

听到这话陈深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愣愣的问了句：“谁？”

“徐家大小姐，徐碧城。”陈大帅回答。


从陈深回到小洋楼，小洋楼的灯就没暗过，他急的心里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头绪。唐山海找到他的时候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不会真的娶碧城吧？”长久的沉默后，唐山海开口问。

“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懂。”陈深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那就好……”唐山海突然惨然一笑，“是你，也算万幸。”

“呵呵，你还真想的开。”陈深冷笑。

唐山海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之前因为徐碧城出国留学的原因他们两个的事情一直这么拖着，好不容易徐碧城回国了，他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徐家提亲，结果这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让他的计划一下子全盘推翻。

“那我能怎么办？”唐山海苦笑，“你想好怎么和宁致远解释了吗？”

陈深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就是在担心这个事情……他的脾气……我真怕他知道了我们之间会不会就真的结束了……”

唐山海也无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能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他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整个人都愣愣的——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无计可施。

第二天，陈深一大早就到了戏班。他一路就跑到宁致远的房间，也不管他在做什么直接拉了人就往外走。宁致远被他拉的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怎么了？你这是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宁致远直到被他塞进了汽车才开口问了一句。

“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郊游。”说完陈深一脚油门。

陈深带着宁致远去了好几个地方，还给他买了好看的唐人，还有好玩的小玩意，逗得宁致远时不时的哈哈笑。陈深在一边看着想：我真想直接带着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纷扰。

傍晚的时候陈深把宁致远送回了戏班门口，宁致远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抱住。

“致远，你相信我吗？”陈深问。

“信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宁致远疑惑的问。

“没什么，早点休息吧。”陈深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宁致远刚走两步，陈深又拉住他，眼神极度认真的说：“这几天……我可能会比较忙……天气也不是很好，你别出门了……还有，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管，只要记得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记住了吗？”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整天都奇怪。”宁致远皱着眉头看他。

“没什么，可能没睡好吧，你进去吧。”说完这话陈深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了。

宁致远站在门口看着汽车远去，心里隐隐的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之后的几天陈深真的没有出现，而巧的是老班主的旧疾又发了。这次老班主的病比以往的都要严重，宁致远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好几天这才稍稍好转。

这天宁致远正坐在桌边查看账本，手里握着毛笔时不时的写上两笔。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雨了。宁佩珊一路飞奔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着急的阿四和小花旦。

三个人刚进了门就开始拌嘴，小花旦拉着她胳膊就要往外拉。宁佩珊一个用力甩开了，翻了白眼指着小花旦说：“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拉我做什么？”

看三个人拉扯了半天，宁致远开口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哥你知道吗？我们这次真的看错人了！”宁佩珊气的脸通红。

“小姐，你别说，别说……求你了！”小花旦一个劲的求。

“是啊，小姐别说了。”阿四也求。

“怎么？只许你家少帅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不许我告诉我哥？”宁佩珊一把推开他。

“到底怎么了？”宁致远放下毛笔问。

“哥你不知道，今天这城里可热闹了！陈大帅在大酒楼门前的街上摆了100多桌，给他儿子订婚呢！”宁佩珊指着门外唾骂，“我原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宁致远愣愣的，好半天问了句：“大帅……哪个儿子？”

“哥你傻了吗？大帅不就一个儿子？就是那个之前还说爱你，给你送这送那的陈深，陈少帅！”

天空一道惊雷响起，屋里的人都吓的缩了缩脖子，只有宁致远整个人都傻了。

“……订婚……了……”他慢慢的说着，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可不是！现在我们戏班都成了笑话了，你知道外面说的有多难听吗？”宁佩珊气不过。

“说什么？”宁致远捏紧了膝盖上的外衫问，皱着眉头问。

“他们说……”

“小姐！你别说了！你这是干什么呀？！”小花旦急的想打人。

“让她说。”宁致远轻轻的说了句。

“我……”宁佩珊看他毫无血色的脸，这才心里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了，这下她反倒不敢说了，支支吾吾的想往外走。

“说！”宁致远一声暴喝。

“他们说……说……少帅果然就是玩玩而已，玩腻了就该是该干嘛干嘛，不耽误娶老婆。他们说哥你……就是被人扔掉不要的……破鞋……”

“够了！”小花旦上去就给了宁佩珊一个耳光，“你是嫌事情不够大吗？让你说你真说啊！你怎么这么往你哥心上下刀子！”

宁佩珊捂着脸颊默默的掉眼泪：她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宁致远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就见他用一种极慢的速度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腿上的衣服几乎被他捏碎。

阿四觉得他安静的不像个活人，他战战兢兢的走过去说：“宁老板，你别听那些闲言碎语……少帅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都出去吧，”宁致远平静的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能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宁致远突然想起了平日聒噪的那只鹦鹉——今天它有些出奇的安静。宁致远站起身走过去，却见鹦鹉蔫蔫的站在笼子里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宁致远伸手摸了摸它：陈深，你让我相信你……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