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

凤还朝 序

阳光透过窗棂，在屋内的青石砖上撒上了一层金黄。

书房静悄悄的，大大小小的宫人都低头站着，安静的仿佛都是假人一般。他们都不敢打扰那两个正写字的少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书桌前，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一前一后的站着，高一些的那个正握着身前人的手，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等他们放下毛笔，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四个字：泾渭分明。

「鬼厉，你见过泾河和渭河吗？他们真的如此互不相容？」白衣少年问。

「儿时见过一次，确实甚为壮观。」被叫鬼厉的少年老老实实的回答。

「真的啊……」白衣少年看着纸上的字出神，「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好，小凡，等我……陪你去。」鬼厉笑着对他说。

白衣少年看着他好看的笑脸，觉得耳边似乎有风吹过似的，竟把对方的回答吹的七零八落，怎么也听不真切了……


“今天放课后早点回来，爹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肉包子。”张小凡弯着腰摸了摸孩子的脸，语气中充满了宠溺感。

“好噢！爹最好了！！！”孩子听的乐呵，抱住自己爹爹的脖子就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拿起小布袋，转身就随门外等着他的朋友高高兴兴的跑向了学堂。

张小凡看着孩子欢快的跑远，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清晨自己做的那个梦。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十年了，怎么偏偏又梦到了他呢……

当年的很多话在梦中已经很不真切，张小凡甚至都已经分不清自己梦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即使那梦都是真的，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的冲刷，还是当时自己就心不在焉，竟没有把他的回话听的真切。

张小凡回到厨房，和面、剁肉馅、包包子……

站在炉灶前，他看着笼屉里冒出的热气，忽然就想起当时自己决意要走时，那个人似乎说过一句什么话。

只是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想起当时的很多画面，想起很多人都拦着不让自己走，想起那个人一双通红的眼睛……可惜不管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把脑海中那些零碎的东西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控制不住的想起往事。

“娘娘……”

正在感叹的张小凡，被这一声久违的称呼惊的愣了好半天。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到身后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个以前一直在宫中伺候自己的老宫人——莫公公。

“莫公公，好久不见了。”张小凡淡淡的笑着。

从他八岁入宫，莫公公就一直在他身边伺候，在他心里莫公公就像他的亲人一样。

“一别多年，公公一切可都安好？”张小凡笑着问。

“好好，老奴一切都好！都好……”

话说了一半，莫公公突然就不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张小凡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来回的变换了好多次后，突然‘扑通’一下跪到张小凡的面前：“娘娘！皇上他……皇上他不好了！您快快随老奴回宫吧！娘娘……”

张小凡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然后就没了声响。耳边嗡嗡的响着，看着莫公公不停开合的嘴，他知道莫公公还在说着些什么，可是不管他多努力去听，却始终都听不真切。

莫公公说的口干舌燥，可是张小凡看上去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焦急的又喊了一句：“娘娘！求您别和皇上呕气了！再不回宫就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了！！”

张小凡又是一震，半天他用力的张开嘴，很轻却很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