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是帝王妃子的聚集之地。
在这里住着的只有妃嫔、贴身侍奉的宫女和打杂的太监，哪怕是皇宫的侍卫都只能在外围巡视，并不被不允许进入这里。
“娘娘，这几年因为您不在，后宫都由林贵妃暂时掌管，现在您回来了，这才真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啊！”莫公公笑呵呵的跟着。
张小凡目视前方，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什么皇后，什么六宫之主，他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他现在只想尽早揪出这个罪魁祸首，给懿儿报了仇后离开皇宫。
一行人走到后宫的宫墙外，张小凡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宫墙的另一边便是后宫的花园，张小凡隔着一堵墙就听见花园中传来阵阵笑声。笑声轻快而悠扬，那是女子特有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这些妃嫔大多都是被家人送进宫的。
进宫后，她们甚至都不能称为人，她们只不过是家人巩固势力的工具。像一只只被囚在笼中的鸟一般，没有自由，只能整日看着这四方的天地，做些能排遣寂寞的事情。
后宫的守卫见有人来，连忙过来盘问。
莫公公上前和他交谈，张小凡就在一边冷眼看着。
这大概是个刚进宫没多久的侍卫，年纪很轻，样子斯斯文文的。听莫公公说完，侍卫连忙过来请安，并禀报说，今天各位娘娘正聚在花园中赏花聊天。
莫公公点了点头，让他推开，转身就准备给张小凡引路。
然而张小凡只往前跨了一步就停下了，他站在门口思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朝阳殿。
“娘娘，您这是……”莫公公糊涂了，人都到了这儿了怎么倒不进去了？
张小凡摇头说：“先前是我气糊涂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男子，不方便进去，先回朝阳殿再说吧。”说完，张小凡转身就往回走。
侍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背影，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娘娘’很是好奇。
“公公，这位真是皇后娘娘？”侍卫问。
莫公公端着架子，没有搭理他。
“真没想到娘娘居然是个男子……还有这衣服……啧啧，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啊～”侍卫还在继续说着。
莫公公立刻翻了个白眼，举起拂尘抽了他的脸：“大胆！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小心皇上割了你的舌头！！！”
侍卫连忙解释：“公公误会了，我是看娘娘这衣服上的图案着实漂亮，所以就多看了一眼。”
“哼！算你有眼光！”莫公公得意洋洋的说道。
原来张小凡来之前，已经在莫公公的不停‘劝说’下，换掉了原本的那套粗布衣服。
他现在穿着一身天青色的丝质华服，外褂是一件绣着凤凰暗纹的白纱——这凤凰用银线绣成，张小凡行动间，这只白色的凤凰在他的发间若隐若现，十多美丽。
原本张小凡是不肯穿这衣服的，因为莫公公告诉他，这是鬼厉一直为他准备着的衣服，皇后的衣服。
现在的张小凡，凡是扯上鬼厉的事、物就一律抵触，再加上他确实也打心眼里觉得这刺绣的凤凰实在俗气。
他本不想穿，直到莫公公从一旁又扯了一套衣服出来，说是鬼厉第二中意的，张小凡低头一看：金色的里衫，红色的外褂。
“穿上这个岂不成了个大炮仗？！”张小凡忍不住嘀咕。
两套衣服摆在眼前，张小凡毫不犹豫的选了现在这套——至少还能见人。
莫公公嘿嘿笑笑，得意的仿佛那衣服是自己亲手绣的：“那是自然！皇上的眼光向来是不会错的！”
张小凡一路回到朝阳殿，思来想去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鬼厉虚置后宫多年，这后宫里别说是个可以和懿儿相仿年纪的孩子了，就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都没有一个，哪里来的第二个皇子？
“公公，我记得之前你说过皇上已经有很久不去后宫了？”张小凡问。
“是啊，娘娘。以前您在的时候，皇上即使去后宫，也只是和少数几位娘娘喝茶下棋，从来不会招他们侍寝。”莫公公老老实实回答。
这些事情张小凡都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不明就里的自己还为此吃过很久的飞醋。
后来事情真相大白后，自己还被鬼厉调笑了好久，说自己原来是个善妒的皇后，嘴上说要皇帝开枝散叶，背地里却躲在被窝里哭……
“您离开后，皇上日日睹物思人，更是几乎不去后宫了……”
张小凡听完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按他想的那样，确实是懿儿这太子的身份挡了别人的道，那么肯定有个原本生与后宫的孩子。
这个孩子原本是他母妃唯一的希望，他日这孩子若一朝登上皇位，那他的母妃自然就是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平白多了个太子，这对母子的希望一朝落空，自然会气急败坏、狗急跳墙！
可是如果有这个孩子，那就完全又和莫公公说的背道而驰……
“娘娘，您在想什么？”见他半天不说话，莫公公试探着问道。
张小凡突然转过身来问：“公公，各位娘娘是不是每日都有御医请脉？脉案是不是都记录在册？”
莫公公一愣：“是啊，一向如此啊。”
张小凡点了点头：“你去找人把御医署脉案取来，记得，要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莫公公得令赶紧就转身跑了出去。
张小凡吩咐完这些事，转身就回了偏殿，他想他来来回回的忙了一整天，也该好好陪陪孩子了。
结果他刚踏进门，迎面就撞上了正在陪懿儿玩儿的鬼厉。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把孩子拉回来，可是又怕自己太过鲁莽，吓到了孩子，结果人就这么站着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大一小。
鬼厉正坐在地上陪懿儿玩九连环，见他回来了，便笑着说：“真好看。”
张小凡翻了个白眼：“俗气！”
鬼厉也不生气，低头问身前的懿儿：“懿儿觉得你爹这样好看吗？”
孩子抬起头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笑的甜甜的说：“爹最好看！”
“看，孩子可不会骗人。”鬼厉笑的开怀，仿佛吃了蜜糖一般。
张小凡也懒得和他多话，走近了也蹲下去看懿儿玩耍。
这还是张小凡第一次主动靠近鬼厉，鬼厉只觉得鼻尖萦绕着这人香甜的气息，让自己心痒难耐。
可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便强迫自己挪开眼神，装做随意的问他：“怎么样？查到了吗？”
张小凡也不看他，只专心的看着儿子：“查到了！要砍了你最宠爱的妃子，皇上该心疼了吧？”
这话听着像吃醋，可是鬼厉却很清楚张小凡没有。他叹了口气再次说明：“我没有宠妃……”
“行了，你也不用与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爱宠哪个宠哪个！懿儿，走，爹带你去玩秋千！”
懿儿脸上闪现一丝兴奋，可是却很快的就被愁容取代：“……爹，我能和父皇一起玩儿吗？”
这句话瞬间点了张小凡这炮，他腾的蹦起来，眉毛都激动的竖了起来：“父皇？！谁是你父皇？！”
懿儿从没见过他这模样，倒是吓得往鬼厉怀里躲了躲。鬼厉赶紧把孩子抱住，轻声的安抚起来：“别怕别怕，你爹就是心情不好，不是凶你～～”
“父皇～”懿儿糯糯的喊了一声，一转身抱住了鬼厉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鬼厉拍着他肩膀扭头看张小凡：“你吓到他了，小凡。”语气中满是慈父般的温柔，甚至还有一丝对张小凡的责怪。
看着这场景，张小凡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半天才冒出一句：“真是……一大一小，两个白眼狼！！！”说完人又跑了。
鬼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留住懿儿就能留住张小凡，所以他不得不拼了命的拉拢这个孩子，哪怕会惹怒张小凡，他也必须如此。
张小凡被这一声‘父皇’给气的不行。
他一个人疾行到花园，然后一屁股坐到秋千上生闷气——他好好的一个儿子，心肝宝贝的养了十年，怎么不过三日就‘倒戈’了呢？！
想起这孩子从那么一点点大开始，哪天不是腻着自己，除了自己谁都不亲。
这下却突然就偏向了别人，还是自己从小就告诉他要远离的混蛋！张小凡这心里的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
气了一会儿，张小凡突然就转过弯儿来了：他明白这孩子天性单纯，也很乖巧听话。断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转了向才对啊！
他想，这其中说不定又是鬼厉在出鬼主意！
可是再一想，他又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血浓于水，孩子真的亲近鬼厉也很正常，毕竟那是他的亲爹，哪有孩子不亲近自己父亲的。
想到这里他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他慢慢抬起了头，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没多久就发现不远处的树后，一个小脑袋正伸在那里，偷偷的看着他。
“过来。”张小凡笑了笑，伸出手对着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得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飞奔着跑向张小凡，猛的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张小凡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起慢悠悠的晃起了秋千。
过了一会儿，孩子小心的问：“爹是不是生气了？懿儿惹您生气了是吗？”
张小凡把他抱紧，亲了亲他的头顶：“对啊，爹生气了。”
“爹……”懿儿小脸瞬间耷拉下来，他低下了头，缩起了肩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爹气你居然和他一起玩，都不肯出来和爹一起荡秋千！爹一个人好无聊啊～～”张小凡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颊，一脸的宠溺。
“那下次爹、父皇还有懿儿，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孩子瞬间就开心了。他兴奋的扭头看向张小凡，开心的两只眼都在冒光。
这声‘父皇’让张小凡脸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后，尽量平静的问：“先不说这个……懿儿，你先告诉爹，你为什么要叫他父皇啊？”
懿儿一脸天真的回答：“刚才他进来找我玩，问我的名字后，我就告诉他了。后来我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父皇’啊。”
孩子回答的一脸天真，张小凡只觉得气的快喷出血来——好你个鬼厉，连孩子你都骗！！！
“懿儿以后不要叫他父皇，记住了吗？”张小凡很认真的说。
“为什么？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懿儿不解。
“父皇不是个名字……”张小凡解释说。
“不是名字？”懿儿更糊涂了，“那父皇是什么东西？”
张小凡一咬牙恨恨的说：“父皇就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