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

[等你凯旋,我必用那坛桃花醉来迎你。]

[好。]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你却不会回来了。

萧瑾琰在大雪之中伸出手,一朵朵的雪花掉到他的手上,然后几乎瞬间就化成了小小的水珠,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慢慢捏起了拳头,喉间泛起一阵苦涩。

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回到战场上去?

[小殊……]他喃喃的念着那人的名字。

他依稀记得那年夏日少年飞扬的发、张扬的笑——那是少年人的骄傲笑容。自己动作慢了跟不上他还总被他笑话。

[萧瑾琰,你怎么总磨磨蹭蹭的?]林殊骑着高头大马,手提一杆银枪,转过身笑着看着自己。

[小殊你慢点儿。]自己总是笨拙的跟在他后面追赶。

[我不等你!你慢死了!驾!]林殊说着拉起缰绳,策马往前跑去。

[小殊!]

他们的儿时一直是这样,林殊永远跑在他前面,而自己永远在他身后追赶。直到林殊出征的前一天,他终于追上了那个策马的少年。

[小殊,我总算追上你了。]萧景琰笑着说。

[呆子,我不等你,你能追上我吗?]林殊脸红彤彤的。

萧景琰紧张的握住了少年的手,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齐全了一句话。

[呆子。]林殊笑了笑,凑上去亲了亲他。

夕阳西下,萧景琰紧紧的抱着他,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他亲自把林殊送出了城,对他说[早点回来。]

[好。]林殊笑着答应。

可是最后他终也没有回来,萧景琰在城门口等了一年又一年。最后他等来了另一个人:江左梅郎,梅长苏。

他们成了朋友,无话不谈。可是萧景琰不信梅长苏,因为他太攻于心计。萧景琰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反咬一口。梅长苏笑笑:我怎么会害你。语气那样凄凉。

后来萧景琰的对手一个个的都被梅长苏给铲除,他也渐渐的发现了一些端倪。

梅长苏不吃榛子,因为过敏……

小殊也不吃……

梅长苏指着他骂[萧景琰,你有情有义就是没有脑子!]

小殊也曾这么指着自己骂过……

他觉得自己乱了,他必须去求证一些东西。他问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对他说[小殊太苦了……]

原来,十二年前,作为赤焰军少帅的林殊随父出征。不料七万将士因奸佞陷害含冤埋骨梅岭。林殊从地狱拣回残命,历经至亲尽失、削骨易容之痛。他一身武功尽失,经脉寸断,落下一身的病。这才有了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盟主梅长苏。

听到这一切的萧景琰觉得自己都要被撕裂了。那个张扬漂亮的少年为何如今成了这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削骨易容?经脉寸断?难怪他如今面目全非,自己完全认不出他了。

[你不能与他相认,这样会害了他。]母亲对他说。

萧景琰牙齿咬出了血:我一定要为赤焰军和小殊平反!后来他登上了皇位,替那七万冤魂鸣了冤。

[林殊早就死了,我只是梅长苏。]那人白着一张脸轻轻的说。萧景琰想:这样也好,以后就让我护着你吧,我来护你一世周全。

然而由于先帝晚年的昏乱治理,南朝境内纷乱四起,已代北魏而立的东魏趁机兴兵南下,朝中一时竟无人能够领兵。

萧景琰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那人就那样站在大殿之上,拱手作揖。

[臣愿领兵。]他的语调平静如水,却扎的龙椅上的人心如刀割。

萧景琰万万没想到他如此决绝,竟瞒着他服了丹药:这丹药可以激发人一身潜力,但是三月后油尽灯枯,再无回天之力。

林殊仅用三个月时间,带领大梁军队一举平定北境狼烟,还大梁以和平安定。

他用最后的力气给萧景琰写了一封信。

景琰,见字如面。吾有三愿,一愿长安康,二愿常喜乐,三愿莫痴候。戎马倥偬,逝水如斯,不可彷徨独宿。今生奈何,情深缘浅。偷得朝夕已是奢,苍天怜我。承君一诺,来生必践。青青河畔,寻常人家,粗衣淡茶,共白头,长相守。 ——天佑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林殊字

萧景琰捏着信跪在林家忠烈的牌位前哭的像个孩子,直到他沉沉睡去。

梦里那少年策马扬鞭,回头对他笑的灿若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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