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的冬天，初雪来的特别的早。
路上行人很少，大部分都走在屋檐下，躲着飘扬而下的大雪。
这其中只有一个男人快步的走在人行道上。他走的很快，擦拭一新的皮鞋甩起泥点沾上了裤腿，留下点点斑驳。
男人走了一段转身进了一家邮局，邮局老板看到他的出现，脸上出现了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板，有我的信吗？”男人问。他拿下帽子，露出一张帅气的脸，脸上一副金边眼镜，衬的他格外的斯文大方。
“陈先生……这个……”老板犹豫了几次才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封表面有些褶皱的信封。
男人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失望变了好几次，他缓缓伸手接过那封上面盖着‘查无此人’的邮戳的信件，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陈先生，这已经是第二十六封了……每封都这么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老板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你要找的人可能……当然了也可能是你的地址搞错了？要不你再去打听打听？”
男人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用了……这是最后一封……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拿着信就出了门。
“爸爸，吃饭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门上用力拍了拍——他的父亲从回到家开始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这一晃都整整一天了。
“陈先生没事吧？”佣人阿姨担心的过来拍了拍房门问。
半晌，房门咯吱一声开了。男人眼眶有些发红，脸上却带着笑：“吃饭吧。”
孩子鼻子很灵敏，开门的一瞬间他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焚烧东西的味道。他朝房里看了看，看到地上的一个脸盆里还有没有来得及倒掉的黑灰。
“爸爸，你在烧什么？”孩子问。
“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而已。”男人低着头回答。
孩子是男人收养的，一个父母都死乎空袭的孤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男人就决定收养他——乱世之中，他总想找个可以相互取暖的人。
“爸爸，”孩子指着窗外喊了声，“麻雀！”
男人一愣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窗边。不远处的电线上停着一只小小的麻雀，正一动不动的立着，一双小小的眼镜似乎正在注视着窗里的他。
男人伸手推开了窗，麻雀突然扑腾着飞了起来，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男人想起那个人曾在他耳边说过的话。他看着麻雀飞去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半天他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眶滑落，滴落在窗台上。
麻雀，该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