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你不怕我一枪崩了你吗？”陈大帅眯着眼睛看着面前一副坦荡模样的宁致远问。

“怕，也不怕。”宁致远回答。

“怕什么？不怕什么？”陈大帅选了个房间角落的沙发坐下，一副统领全局的姿态，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宁致远。

“怕你的枪，可是不怕你，因为你不会杀我。”宁致远回答的非常淡定。

陈大帅目光闪烁，半天呵呵笑了出来：“这么笃定？”

“如果大帅要杀我，一进门就可以开枪。可是你没有，既然一开始你不杀我，那么之后也不会。”

“这可不一定，”陈大帅摇了摇头，“说不定你哪句话让我生气了，我可是也会一枪毙了你。”

宁致远淡淡的笑了出来：“那看来我要管住自己的舌头了。”

陈大帅也不想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小伙子，我看你文质彬彬的模样，也不像是不明理的。之前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管，是因为我一直以为这小子就是玩玩而已。”陈大帅指了指床上的陈深说，“不过现在看来，他是动了真情了。”

宁致远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陈大帅的话，听着他说到陈深为了他把米行老板给废了，为了他利用自己的妈妈抄了妓院，为了他放下骄傲答应订婚……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宁致远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现在听着陈大帅一一道来，宁致远竟都有些走神了。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我家小子强迫你的，你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跟他。既然这样，今天你们就把话说清楚，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他，有我做主，他不敢找你麻烦的！”陈大帅说。

“是，确实是他强迫我的……”宁致远点点头。

一旁的陈深急了，他刚想开口，陈大帅手一抬：“你给我闭嘴！安静的待着！”陈深瞬间就噤声了。

“可是，我现在不想离开他了，我爱上他了。”宁致远继续说。

这话一出，陈深是心花怒放，陈大帅却蹙起了眉：“你爱他？你爱他什么？爱他的家世？还是爱他的权利？”

“家世、权利，这些东西对我这个唱戏的来说毫无意义。”宁致远笑了，“我爱的是他的那颗真心。”

陈大帅一愣：“什么真心？”

“这颗心和大帅对夫人的心是一样的，所以我想，大帅会懂我的。”宁致远目光灼灼。

陈大帅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抬起枪就顶住了宁致远的额头：“你敢拿我们做比较？不想活了吗？！”

“爸！”陈深吓得直接跪在了床上。他伸着手，却不敢去制止陈大帅，顿时僵直了身体。

宁致远不卑不亢，微微的笑了笑：“只要是真心，就都是一样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认定我家这不争气的小子，对你就是真心呢？”陈大帅用枪顶了顶宁致远的脑袋。

“说不清，”宁致远回答，“大帅能说清对夫人的感情吗？”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陈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

半天陈大帅轻轻放下手，看着宁致远问：“小伙子，别怪我不提醒你，这个时代本身动荡，男女之间的感情都不一定能有好结果，何况你们两个都是男人。我的儿子我清楚，这下子指不定哪天就又有新欢了。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陈深敢怒不敢言：爸，你不能这么抹黑我啊！你儿子我出了名的长情好吗？！

宁致远呵呵笑出了声：“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只要是他亲口对我说要我离开，我会走的。”

“我不会的！”陈深急忙开口。

“……不过我会先阉了他。”宁致远抬了抬眉毛说。

陈深愣住了，陈大帅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陈大帅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伶牙俐齿！”陈大帅用手里的枪指了指宁致远。然后他又指了指一旁的陈深，一脸鄙夷的说：“瞧你那点出息！”说完他转身就开门走出了房间。

房门一开，门外的冷空气一吹进来，陈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湿了。

房门关上，宁致远瞬间就坐到了床上，陈深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宁致远在发抖——对着陈大帅，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谁又会不怕呢？

“我做的怎么样？”宁致远握住陈深的手问。

“很好，非常好！”陈深用力的在他的发顶亲了一口。陈深很开心，他听到了宁致远很多的心里话。


陈大帅一出来就被徐桂枝拉住了，徐桂枝急吼吼的问：“怎么样？怎么样？他同意走了吗？”

陈大帅看他一眼：“回头和你说。”他又转向唐山海，“等这小子能下床了，把他给我弄回小洋楼去！这几天闹腾的，我都没睡好！看见了就讨人嫌！”说完陈大帅一摇一摆的就往书房回去。

唐山海一愣：这是放行了？！同意了？！

徐桂枝傻了：这怎么拿着枪进去的，等出来还被策反了？她赶忙追了过去。等到了书房，她不依不饶的追着陈大帅问。

陈大帅看了看她说：“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

“你说什么？”徐桂枝一愣。

“这孩子有我当年的风采！如果不是他和陈深是这样的关系，我真想认他做我干儿子……诶，你说要不真的认他做干儿子？反正他们两个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结婚……”陈大帅问。

“你在胡说些什么！！！”徐桂枝气的两眼发黑。

“你先别急，听我说。”陈大帅把徐桂枝按下，让她坐在沙发上，“你的方法用了，可是不管用不是吗？不单单你儿子，我听说徐家也是闹的鸡飞狗跳的，碧城都差没上吊了！继续僵持着，最后就是两条人命，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徐桂枝不说话，气鼓鼓的看他。

“这个宁致远，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一身的傲骨，很是难得……”陈大帅把刚才的一切说给徐桂枝停了。

徐桂枝听完，撇撇嘴说：“他敢阉我儿子，我要他命！”

陈大帅照笑了：“别说，这架势和你年轻的时候挺像的，也是那么泼辣，那么蛮不讲理！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蛮不讲理的模样！”

徐桂枝白他一眼：“老不正经！”


陈深几乎可以说是逃一样的逃回了小洋楼，一到熟悉的地方，他立刻就整个人瘫了下来。

“起来！”宁致远拍了拍他的后背，“去洗澡。”

“不想洗，太累了，我想睡觉。”陈深说着就闭上了眼睛，等宁致远拿了热水和毛巾进来，陈深早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宁致远挤了毛巾，仔仔细细的给陈深擦脸，擦手。等都擦干净了，把人翻过来想给他解开衣服。陈深迷迷糊糊的微微睁眼看他，一伸手把他搂到了自己胸口。

“致远……睡觉……”陈深呢喃低语。

宁致远挣不开他的手臂，他越是挣扎陈深就抱的越紧，努力了半天他只能放弃挣扎，听话的趴在他身上。半天陈深稍稍放松了力气，宁致远爬起来看着他的脸发呆……

唐山海上来道别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都已经熟睡。他笑了笑，轻轻带上了门，留下一室来之不易的平静。


两天后，宁致远收到了一张请帖，他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请贴是陈大帅发的，说是陈深的生日宴会，邀请他去参加。

“你后天生日？”宁致远问。

“对，你不提我都忘了。我都好多年不过生日了。我爸怎么突然要办宴会……还邀请你……我爸不会还想对你下手吧？”陈深急了。

“不会的，”宁致远摇头，“你爸那天放我们回来，就不可能再为难我们。军人，一言九鼎，不可能出尔反尔。”

“那他是想干什么？”

“猜不出来，”宁致远叹了口气放下请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了就知道了。”


陈深有很多的西装，可是宁致远却没有，他穿的更多的还是长衫。这次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宁致远穿上了陈深给他准备的、赶制的西装。

从他穿上身开始，陈深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宁致远穿上这衣服真是太好看了！他都可以想象等会儿这人一亮相，该有多少人要打他主意！

宁致远根本没有功夫搭理他，他一路都在担心陈大帅邀请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陈深带着他进了大厅，所有的人一瞬间就看向了他们：有惊艳也有鄙夷。陈深冷哼了一声，拉着宁致远就往里走。没走几步就被陈大帅拦住了，陈大帅笑了笑一抬手揽住了宁致远的肩膀。

“各位！”陈大帅大声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朝着他聚拢过来。

“今天是我儿子的生日，鄙人想着邀请大家过来一起乐呵乐呵，寻寻开心。”陈大帅看了看宁致远，“顺便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另一个‘儿子’！致远！”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徐桂枝站在二楼板着脸看着楼下：陈大帅执意如此，她拦不住，但是让她陪着笑站着她做不到，所以她选择自己走开。

宁致远全程都是懵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大帅会来这么一手。等他好不容易突破了那些过来道贺的人的包围，一个人躲到了阳台上深呼吸了好久才平复了心情。

陈深找了一圈才找到他，走过来把他拦腰抱在怀里，亲他的脖子。

“别，被人看到！”宁致远想躲。

“那就看吧，”陈深笑，“致远，今天这个宴会有三重含义……”

“哪三重？”

“我的生日，我爸认干儿子，还有……我们的婚礼……”

宁致远瞬间红了脸：“什么婚礼，别胡说八道。你爸妈听到了又要不开心了。”

陈深也不反驳，笑笑把他扳过来，看着他一脸痴迷的说：“致远，我真想把你藏起来，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说着陈深抱住他在他脖子里亲了起来。

宁致远忍着脖子里又痛又痒的感觉，轻轻推他：“别闹！等回去再说……”

陈深喘了一声就把他往阳台的另一边拽过去——这是个长形的阳台，阳台的另一头正好是陈深以前在大帅府的房间。陈深一边吻着怀里的人，一边伸手打开房间的落地窗，没一会儿就把宁致远带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宁致远被他压在墙上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着——宁致远今天没有少喝酒，这会儿情绪波动，人也开始微醺起来。等陈深稍稍离开他的唇，宁致远突然手一用力把他推倒在床上。

陈深虽然没有摔疼，但是也有点摔懵了。等他想爬起来是，宁致远却张开腿跨坐到了他身上。

“致远？”陈深诧异：这么热情？

宁致远背着月光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今天我上你！”

陈深一瞬间就觉得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