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你就一个人过吧!你有种别来找我!”
一声响彻云霄的摔门声紧随着这声怒吼,我知道他们又吵架了。
果然没过多久爸爸就跑了过来,他一把抱住我,伤心的说:“皮皮,以后就剩我们相依为命了。”
如果爸爸这个时候看我的脸,他肯定就能看到我脸上那叫“嫌弃”的表情。
我叫陈守生,今年十岁了。
我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爸爸,还有一个应该也很爱我,但是却很严厉的爸爸。
很爱很爱我的爸爸长得很漂亮,皮肤特白特滑,我特别喜欢他用那双手指修长的手摸我的头,那双手的感觉就像以前记忆中妈妈的手。
我习惯叫他宁爸,他会带我出去玩,会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给我吃——虽然他不是我的亲爸爸,可是却待我比亲生的还要好。
还有我的爸爸——他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爸爸,准确的说他是我的叔叔。我的爸爸和妈妈都已经不在了,妈妈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叔叔。从那天起,他成了我的爸爸。
他……怎么说呢,大部分时间都还行,就是偶尔的会有点让我受不了。
有的时候我常常会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很沉默,而且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啊。
嗯……仔细想想,这个转变大概就是宁爸回来之后吧,我的爸爸突然从一个成熟的男人变成了比我都幼稚的幼稚鬼——当然了,我其实并不幼稚。
我的这两个爸爸大部分时间都还挺和睦的,但是偶尔的他们也会吵架,比如现在。
“爸,你又怎么惹宁爸了?”
“我也不知道啊……”爸爸苦着张脸,“大概是……我吃了他的饼干?”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幼稚吗?
“又或者……我和对面的玛丽亚多说了几句?”
“……”玛丽亚八十了,你觉得宁爸还会吃她的醋?
“还有大概……我剪了他的白玫瑰?”
“……你死定了……”我无语的看着这个外壳快四十,但是内在可能连十四都没有的男人说。
宁爸在房子的屋后种了一片玫瑰花,各种颜色,五彩斑斓。这些花是他的命根子。
之前日本人一把火烧了魔王岭的玫瑰花田,宁爸爸赶回去好不容易在角落里一堆枯草下找到了几株幸存的花苗。这之后他把这花当成了一种念想,是他对故乡、对亲人的怀念。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敢怠慢这几株花。
他被唐叔叔和徐阿姨带来美利坚合众国的时候,这几株花一直都留在中国由爸爸养着,可惜爸爸不是养花能手,两年后这几株花全死了。直到爸爸也带我来和宁爸团聚,我才见他又开始在屋后种上了这一片玫瑰花——这是他思念的承载,是他前半生的记忆。
“我这不是想着快到他生日了,我给他包一束玫瑰花吗?就地取材不也可以吗?”爸爸委委屈屈的说。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理他——年纪越来越大,智商越来越低。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门铃声。爸爸还在‘伤痛’中,只有我去开门了。
来的是对面的玛丽亚,我特别喜欢她,因为她每天都会送好多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她就像是我的奶奶一样和蔼可亲,对我们那么的好。
“皮,你爸爸们吵架了?”玛丽亚问。
“嗯,我爸又做错事了。”我耸耸肩,“你知道的,他总干蠢事。”
“不不不,”玛丽亚摇头,“不要这么说你爸爸,想想之前那么多年你爸爸受的苦,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个无名英雄。”
我点点头:没错,我的爸爸是个英雄,虽然他的名字不为人知,可是他救了无数的人。
“你告诉你爸爸,他在街心公园的长椅那里,让他去哄哄就好了。”玛丽亚说要挥挥手回了自己家。
陈深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走到宁致远身后,却只呆立着不敢靠近。
“你这是买了站票吗?”宁致远背对着他说。
“啊?”
“过来,坐下!”
陈深这才乖乖的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他不敢先开口,宁致远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半天之后,陈深忍不住了,没话找话的问:“你都没回头看,怎么知道后面是我?”
“离开三十米我都能闻出你的味道。”
陈深无语:我是黄鼠狼吗?!陈深也不敢反驳,心里想着要怎么道歉比较好。谁知道一旁的宁致远倒是先开口了。
“对不起。”宁致远有些别扭的轻声说。
“啊?什么?”陈深以为风大,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我这个人有的时候有些情绪化,我容易小心眼,也容易患得患失……”宁致远自顾自的往下说着,“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这样的人,就该找个好女人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和我这个男人耗在一起……”
陈深越听越不对劲,赶紧抬手制止了他。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还是在质疑我的智商?你是想说我瞎了眼选错了人吗?”陈深语气里有隐隐的怒意。
“难道你不生我的气吗?我总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宁致远低头,委屈的说。
陈深知道他的反复无常其实有一半是因为之前受的伤,这么猛的想起还是让他疼的心尖发颤。
“怎么可能,”陈深捧着他的脸说,“不管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是那个独一无二最最完美的宁大少爷,这一点在我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真的?”宁致远眼含泪光的看他。
“比珍珠还真!”陈深真挚的看着他,“玫瑰我确实不该剪,是我大意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我给你种一百棵玫瑰花还给你!”
宁致远看着他问:“你有那个地方种吗?”
“嗯……”陈深想了想,“可以种在皮皮房间。”
“那你让他睡哪里?”
“就睡花旁边,正好看着花,当个花农也挺好的。”
这下宁致远噗嗤一下终于笑了出来。
“你这爸爸真是……”
陈深松了口气,把他抱住了轻轻的说:“我的前半生都在为了国家,为了信仰而奋斗。而我的后半生……我只想为你、为皮皮好好活着。”
“也要为你自己,”宁致远在他怀里抱着他说,“前半生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后半生让我们都做回自己。”
“对,做回自己!”陈深笑着把他紧紧抱住……
瞧,这就是我的两个爸爸。
每次不管他们吵的多激烈,总会很快和好。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坚不摧……
“陈深!你刚才又对着安娜抛媚眼呢吧?你这花心大萝卜!”
“我没有……我只是看了一下……”
“你看那一下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吧?!”
“我真没有……你相信我……”
“你一个人过吧!!!”
‘砰!’
嗯……排除他们这个吵架的频率……或许……可能……应该……感情挺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