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之国，幅员辽阔，兵强马壮，千百年来其强大的力量都让周边各国很是忌惮。
各国在百年前联合出兵，想要瓦解鬼域强大的力量，可惜当时的鬼域君王请来了‘神兵’，竟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反把各国的军队各个击破，反败为胜。
那之后的几百年里，各国虽心中不甘，但苦于兵力尚未恢复，只能依附于鬼域，成了鬼域的附属之国，每年上贡奇珍异宝来保证不被鬼域吞并。
“爹，这就是皇宫吗？”小小少年趴在马车窗户上朝外看着。
张小凡凑了过去，看着那熟悉的宫门竟有种自己仿佛从未远离的错觉。
“是，这里就是皇宫……懿儿很开心？”张小凡看着儿子脸上那兴奋的表情问。
“对啊！爹，我居然到了皇宫诶！等我明天去学堂说给二牛他们听，他们可都要羡慕死我了！”
张小凡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不忍打断这个孩子的快乐，哪怕它只是那样的简单。
等马车停在宫门外，张小凡带着孩子下了马车，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宫门，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
鬼域皇宫的大门极高，张小凡在马车里远远的看着，想起了自己曾经无数次从这个门里经过——初次踏入时的懵懂，之后征战时的豪情壮志，还有最后离开时那一身的伤痛……
“开正阳门！”就在这时，门楼上传来守门侍卫的一声高喝。
张小凡正发着呆，听到这喊声也是一愣，他扭头看向莫公公问道：“公公，怎么开的是正阳门？”
“娘娘为何有此疑问？”莫公公扭头反问他。
“正阳门，历来只有皇上和皇后可以通行……”张小凡说，“我十年前就已经不是皇后了……”
莫公公突然笑的见牙不见眼：“娘娘糊涂了，皇上可从来没有下过废后的旨意啊！”
张小凡明显一愣。
莫公公又继续说：“娘娘，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您一直都是皇后，从未变过！”
张小凡微微低下头，半晌轻声笑了出来：“这么一说，倒是我成了那无情无义的人了……”
皇宫张小凡住了十几年，从正阳门到皇帝的寝宫朝阳殿的这段路，张小凡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回。
他一路走着一路左右巡视，发现路两边早就换了不同品种的花草，这让他心里不禁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叹。
莫公公眼见着他看着这些花出神，知道他是想到了过往，便上前两步到他身边，弯着腰说道：“娘娘离宫那天，花园里的花一夜间竟全部枯死，皇上这才让人拔了，换了新的品种。”
张小凡笑了笑：“一夜之间枯死？呵呵，莫公公，我不是稚子了，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哄骗我。”
莫公公只能乖乖闭上了嘴：他确实说了谎。
当年张小凡执意离去，鬼厉的滔天怒火无处宣泄，便举着长剑把这满园的花都给砍了。
只因这些花草大部分是张小凡喜欢的，当年鬼厉为了讨他欢心，特意让人从南边属国迁来，花匠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种活。
“娘娘莫要难过，花草这种东西以后还能再种的……”莫公公安慰道。
张小凡轻笑：“我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是些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罢了，他爱种就种，爱换就换，与我何干。”
莫公公讨了个无趣，心知张小凡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他所熟悉的小皇后了，现在说多少好话也是无济于事。他索性闭口不言，只在身后默默的跟着。
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朝阳殿前，莫公公上前推开了门，对着门里说了句：“皇上，娘娘回来了！”
张小凡站在门口，看着那黑洞洞的门突然就有些却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踏进去。
莫公公走过来，微微欠身恳求：“娘娘，皇上他一直在等您回来。都到这里了，您就进去看看他吧……”
这两句话让张小凡下定了决心，他伸手把孩子交给莫公公，自己一抬腿走了进去。
“爹……”懿儿往前跟了一步，却被莫公公紧紧拉住。
“小太子莫去，莫去！”
“小太子？我不是太子，我是懿儿。”懿儿皱眉看他。
“呵呵，小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莫公公笑着回答，“那边花园里养着一池子锦鲤，您要不要随老奴去看看去？”
“可是我爹爹他……”懿儿犹豫不决。
“那池子里据说还有几只千年的王八，这几日总爬到石头上透气，那模样就像是在望日一般有趣的紧，小太子……不去看看？”
懿儿看了看门，心思其实早就被那王八给勾走了，莫公公趁胜追击，又在他耳边说了好多趣事，终于把他引向了花园。
张小凡进了门，站在门口看了看，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朝阳殿中的所有摆设居然都一如从前，没有丝毫变化。
“你回来了……”
黑暗中轻轻飘来一个声音，张小凡扭头看去，右侧放下的幕帘后，似乎有个人影正站在那里。他静静地看着，也不走上前去，也不开口说话。
僵持了一会儿，帘后的人先忍不住了，只见他撩开帘子慢慢的走了出来——这人正是莫公公说的，快要不行了的鬼域皇帝，鬼厉。
“见到我，你仿佛一点都不高兴。”鬼厉轻轻的说着。
张小凡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着和自己说话，顿时胸中一股憋闷——没想到莫公公居然骗了自己！
“任谁被诓骗来了不想来的地方，见到不想见的人，恐怕心情都不会高兴的起来吧。”张小凡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鬼厉冷冷的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问：“谁诓骗你了？”
“明知故问！”张小凡也不转回身，就只是冷冷的说着，“如果不是你授意，那些下人哪个敢假传圣旨？嫌脑袋长在脖子里时间太久了吗？”
鬼厉看着他身上的粗布衣服说：“不管是不是我授意，你不都还是来了吗？小凡……你放不下我……”
“呵呵，你想多了。”
“不然呢？”鬼厉追问。
张小凡想都没想的回身说道：“也算夫妻一场，你要死了，我怎么都该来给你上柱香，送你一程，不然旁人该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了！”
鬼厉被他这无情的话堵的心口发疼，脸色显得更是苍白了。
张小凡看到他的脸色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刚才进殿他就发现鬼厉脸色不好，这会儿这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了。
鬼厉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他们没有诓你……只是，我总不想让你看到我最最不济的模样……”说完他的身形竟轻微的摇晃起来，很快的就眼见要倒地了。
张小凡下意识的冲过去把他抱住，在把人一把抱住的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钻进他的鼻腔，比例他的心神。
“你受伤了？！”张小凡问。
“别声张……”鬼厉说完这三个字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鬼厉却比张小凡壮实不少，这会儿突然倒了，倒是苦了张小凡费劲把他抱回了床上。
鬼厉无知无觉的躺着，眼睛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张小凡看了看床边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带血纱布和东倒西歪的药瓶，犹豫了一会儿便伸手拉开了他的衣襟。
果然这人胸口一道长长的刀伤，鲜红的血迹隐隐的透出了胸口的纱布，看着很是吓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逞能……”
张小凡坐在床边，看着这人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叹了口气：曾经我们那样的亲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像那泾河和渭河一样了呢……
张小凡恍惚记得，当年的鬼域，太子年幼却重病缠身，天相属卜了一卦，说需要找个和太子命相相扶相持的人立为太子妃，方可躲过命中这死劫。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卦相每个字都指向当年只有八岁的张将军之子，张小凡。
张小凡到现在都记得当年他的父亲把他送到了宫里，临别时他对自己说：‘如果想在宫里立足，太子是你唯一的依靠。以后不论出什么事，你都必须以太子为重，哪怕要豁出性命，也要保太子周全。’
这之后的十几年，张小凡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和鬼厉之间更像朋友、知己，他们无话不说，形影不离……
夜色深重，张小凡坐在床边睡着了。鬼厉这时却醒了过来，他尽量避免吵醒张小凡，坐起身凑到他面前，抬手点了他的睡穴。
鬼厉忍着剧痛把人拦到怀里，一遍遍的抚摸他长长的黑发——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又温柔的仿佛穿花蛱蝶般轻盈。
“小凡，你终于回来了。”鬼厉红着眼眶把他抱紧，完全不顾胸口渗血的伤口正隐隐作痛。
鬼厉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十年前留不住你，当年你的离开让我后悔至今；十年后的今天，你终于又回到我的怀抱，这次就算给你绑上铁链，也绝对不让你再离开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