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 17

宁致远在房里待了很久,一直到门外有了嘈杂的声音他才推开门走了出来。门外戏班的人正跟一个下人打扮的人争执着什么。那人见宁致远出现,便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宁老板,我家老爷想请您过去唱个堂会。这是拜贴,您请收下。”下人从怀里拿出一张拜贴递了过来。

宁致远看着塞到面前的贴子没有伸手。一旁的小花旦走过来,一把将人推开,骂骂咧咧的说:“你是眼瞎还是耳聋啊?跟你说过了我们宁老板不唱堂会!你听不懂啊?懂不懂规矩?!”

下人陪着笑,看了看宁致远的脸色说:“知道,知道,这个规矩自然是听过的……只不过,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这不是陈少帅都订婚了,宁老板也要识时务才对啊,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您说是不是?”说完他一双眼睛带着嘲讽的眼神又看了眼宁致远。

“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小花旦转身拿了靠在墙上的扫把就打了过来。

那人哪里见过这阵仗,被她吓的抱着头就往外逃。宁致远站在门口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他看了看地上的拜贴冷冷的笑了笑。

“宁老板,您别往心里去,这种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说的话都不能听。”阿四走过来小声的说。

“我懂。”宁致远很平静的说了句,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阿四,你们少帅今天会回小洋楼吗?”

“晚上应该会回去,他早就不住大帅府了。”阿四点点头。

“那好,麻烦你晚上开车送我过去……有些话……我要当面问他。”宁致远说。

晚上宁致远到小洋楼的时候陈深正和唐山海在书房说话。

陈深一整天就跟上刑一样的痛苦,他知道徐碧城也是一样,明明都各自有深爱的人,却被这样乱点鸳鸯谱的强行拉到了一起。他扯了领结一把扔到了桌上,然后放任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唐山海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振作点,碧城都没你那么累。”

“你不懂……”陈深坐起来垂着头说,“今天我爸把酒席搞的那么大,他的目的就是要满城皆知。致远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真不敢想象他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唐山海叹了口气说:“是啊,谁能想到我们四个人会走到这一步……”

“山海,我真的好累啊,我想过带他一走了之……可是现在的世道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这样兵荒马乱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陈深捂着脸说。

唐上海看他的样子突然想到他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不禁苦中作乐的说了句:“看看你的样子……我可还记得你一开始可是说过‘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对吧?”

陈深自嘲的笑:“是啊,不过玩玩而已……”可是自己这颗心却不受控制,早就不是玩玩而已了。

他们不知道,门外宁致远正想推门进去。他手刚握上门把就听到唐山海的这句‘不过就是玩玩而已’。

宁致远呆了,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等他打起精神再听的时候刚好陈深说了一句‘是啊,不过玩玩而已……’

宁致远缓缓的松开了手,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不会呼吸了,连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似乎都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只是一片冰冷。他站了一会儿,最后低着眉眼转身下了楼,头也没回的就往回跑。

耳边的风呼呼的,宁致远觉得胸口很疼很疼……

……是人就有真心,他为什么不能有?

小花旦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宁致远猛的停下了脚步,他双手撑着膝盖剧烈的咳。

真心?什么是真心?他的真心就是一句……玩玩而已?

……致远,我爱你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管,你只要记得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

宁致远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往戏班走去:事到如今,全是谎言……

宁致远回到戏班,打开房门愣愣的坐到了床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眼角突然撇到那个鸟笼。他站起身慢慢的走了过去,就看见那只平时活蹦乱跳的鹦鹉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鸟笼底层没了声息。

他站在那里,异常安静:看,老天爷都知道你的这句话是假话,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天上开始下雨的时候宁致远把鸟埋了,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哥……”宁佩珊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干了似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云音。”宁致远却突然喊了一声小花旦。

“诶,我在,我在。”小花旦连忙上前。

宁致远转过身看着她说:“那张拜贴呢?拿来,我接了。”

“哥!”

“不能接啊!宁老板!”小花旦急了,“你知道这样的堂会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宁致远点点头。

“知道你还……”

“我唱了一辈子的戏,一直以为自己唱的是别人的悲欢离合,一直以为我自己很清醒。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戏里,一直都在别人的戏里……”

“你先别急,说不定是误会呢?陈少帅怎么说?他有跟你解释吗?”小花旦问。

宁致远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这出戏,该落幕了……”

第二天,听说了宁致远要接堂会的陈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到戏院门口正巧遇到那位老板派来接宁致远的车,陈深气的就要拔枪把司机给毙了。

“陈少帅这是做什么?在我戏院门口杀人,是要杀给我看吗?”宁致远冷着脸站在门口。

“致远!”陈深走上去拉住他,“你怎么突然要去唱堂会了?你不是从来不去的吗?你知不知道这种人动的都是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宁致远好笑的看了眼陈深:“不是跟你一样的心思吗?”说完他甩开陈深的手就往车边走。

“宁致远,你站住!”陈深拦住他,“我订婚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吗?你别生气好吗?你可别气糊涂了,这个堂会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我没有多想,”宁致远目视前方,没有看他,“我也没有糊涂……应该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陈深,我们结束了。”说完他丢下被他的话惊的傻了的陈深,坐进了车离开了。

宁致远自然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堂会什么都是假的,这位老板连装装正人君子的样子都不乐意。看到宁致远到了就迫不及待的挥退了下人搂了上去。

“好香啊……”老板凑到他脖子里闻了闻,“说到底我是不是还要感谢陈少帅?如果没有他,我恐怕也摘不到你这朵花吧。”说完就要往他嘴上亲去。

宁致远皱着眉头扭开了头,老板的嘴巴就亲到了他的脸上。这一下让宁致远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别怕别怕,我肯定比陈少帅还要对你好,我不嫌弃你以前有过人,不嫌弃的。”老板色欲攻心,完全不管宁致远的反应。这么说着就把人按到一边的圆桌上,直接就上手去解他衣服。

宁致远却在他解开自己两颗扣子之后忍无可忍的推开了他:“你别碰我!”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他做不到让陈深以外的人碰触自己,哪怕只是想象都让他恶心透了。

老板黑了脸,阴冷的说:“不让碰?呵呵,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被陈少帅捧在手上的宝贝?你不过就是他玩过了不要了的破鞋而已!不让碰……我今天不止要碰,我还要让你长点记性!来人啊!”

门被推开,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你们给我把他按住了!”

宁致远白着脸就想往外跑,老板见了呵呵一笑对两个打手说:“别弄死就成。”

宁致远一个唱戏的哪里是这两个打手的对手,虽然身段灵活却还是不免一顿毒打。等他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这位老板笑呵呵的上前托着他的下巴说:“何必呢?受这皮肉之苦我看着都心疼。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宁致远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板以为他放弃了,又笑呵呵的伸手去脱他衣服。没想到宁致远猛的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枪,用力的顶在了老板头上。

“放我走,不然我打死你。”宁致远喘着气说。

“你敢!打死我你也活不了!”老板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大不了同归于尽。”宁致远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枪口自始至终都顶着对方的脑袋。

宁致远拿着那把枪一瘸一拐的回了戏班,到门口老管家看到他的样子都吓傻了,赶紧的迎了上去。

从他离开陈深就派人去追,结果半路遇到家出殡的,愣是把人追丢了。他正急的团团转,四处让人去找那个老板的府邸在那里,没想到宁致远自己回来了。

陈深看他衣衫不整,一瘸一拐的样子,当即心里一股怒火冲天而起。他走过去看着宁致远说:“看来这位老板不太温柔啊。”

宁致远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胸口更是喘气都疼。听到陈深的话,这种疼痛更是密密麻麻的在身体里散开。

“陈深!”唐山海走上来拉他,“别说胡话。”

“这位老板确实不太温柔,”宁致远强撑着说,“不过至少他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也不会半路给我下药……比起有些人可强多了!”

“宁致远!你说什么?”陈深气的抬手就想打人,被身边的唐山海一把抱住。

“陈深!你干什么?他是宁致远啊,你疯了吗?”

“没关系,你让他打……打完了,八年前我咬他那一口也算还了他了……我们两清!”宁致远梗着脖子回答。

陈深怎么可能真的下的去手,他扒了扒头发,烦躁的原地走了两圈,然后瞪着宁致远说:“两清?行,你说的!那就两清!”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出了戏班。

唐山海看了宁致远一眼,叹了口气说:“这算什么事啊,唉。”说完他也跟着走了。

“致远啊,到底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啊……”老管家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问,宁致远那模样让他心疼的不行。

“没什么……”宁致远身体晃了晃,眼睛也有些无神,“两清好……两清了,就不痛了……”说完竟然喷出一口鲜血,人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老管家连忙一把抱住了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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