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

那天的一场大战，因为鬼厉的突然撤离而打断了。

万人往知道儿子的固执性格，他认定的就不会回头，现在儿子最关心的就是那个被他打伤的青云弟子，这不是鬼厉直接抱着人一溜烟的就跑了。

再加上田不易一直也没有和他交战的意思，那副模样倒是真的让万人往心生疑窦。青龙和幽姬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过来轻声说：“宗主，这里面好像不太对劲啊。”

万人往点点头，抬头看向田不易。后者看着他连忙说：“我想这里面恐怕真的是有误会，不知道是不是……”

他的本意是能不能坐下好好谈谈？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没成想万人往大手一挥，瞪了他一眼说：“改天再来请教！”然后鬼王宗的人瞬间就退了个干净，只留下青云的人站在冷风里大眼瞪小眼——这真真是一场闹剧啊！

“哎呀！师傅！”杜必书突然大叫了一声，“他们把小凡带走了！”

田不易直捂脸——看来有必要去趟鬼王宗，得去把小徒弟要回来呀！顺便有些事情似乎需要去好好澄清一下。


张小凡是迷迷糊糊间被鬼厉抱进鬼王宗的，他时醒时晕，每次醒来都看到鬼厉紧张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酸酸的、甜甜的。

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张小凡扭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个摆设很简单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很。他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糊，等他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时，正巧鬼厉推门进来。

“小凡？”鬼厉看到他睁着眼睛正四处张望，连忙放下手上的托盘走了过去，“醒了？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疼的？”

张小凡看着这人，觉得这张脸真的太好看了——相似的五官，可是鬼厉长得就比他好看很多，至少让张小凡很心动。

“我没事了，你别急。”张小凡赶紧安抚他。

“对不起……我，我伤了你……”鬼厉握着他的手，低着头说。

张小凡看不清他的表情，连忙反握住他的手：“我真的没事……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打伤我。如果不是这一棒，恐怕我也认不出你，你我还是陌路人。”

鬼厉抬头深深的看他：“不会，”他抬起手摸了摸张小凡的脸，“就算没有今天这意外，我也一样会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我身边。”

张小凡忍不住红了脸，鬼厉的手掌宽厚、温暖，让他觉得非常的幸福。他撑起身体看了看四周，然后问鬼厉：“这是你的房间？”

“对，”鬼厉点头，“怎么了？”

张小凡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房间的样子，之前都是一片漆黑。”

张小凡笑的特别温柔，眼睛弯弯的，嘴角微微上翘，鬼厉真的觉得这辈子他都没见过哪个人的笑容可以让他心醉，只有张小凡。他微微直起身体，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张小凡的脸颊。

张小凡一惊，扭头看他，却在下一秒被鬼厉吻住了唇。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张小凡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鬼厉放大的俊颜。

“小凡，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鬼厉问。

“我……我不知道……”张小凡心脏怦怦直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被人告白的事，一时之间就慌了神。

鬼厉误会了，他以为是因为之前不好的开始，让张小凡对他心生芥蒂。他叹了口气，勉强的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不逼你……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没吃了。”鬼厉站起身从桌子上端来热气腾腾的粥，坐到床边一勺一勺的开始喂张小凡。

张小凡一开始还有些扭捏，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慢慢的他也就放开了。等一碗粥见了底，张小凡拍了拍肚子笑着说：“好饱。”

鬼厉伸手把他唇上的水渍抹去，轻声笑了笑：“好吃吗？”

“嗯，好吃。”张小凡笑的脸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好吃明天我再给你熬。”鬼厉笑着说。

“你熬的？”张小凡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那碗香甜的粥居然是鬼厉熬的。

“嗯，我第一次熬，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幸好还不算糟糕。”鬼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模样哪里还有之前要拼命的凶恶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

张小凡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然后他主动说了句：“改天，我做饭给你吃吧。”

“嗯？”鬼厉疑惑的看他。

“……上次你生辰那天……其实那天也是我的生辰。不过你比我强一些，至少你还有个爹，而我……”张小凡看向鬼厉，“所以我特别能体会你的心情，我知道你以前肯定过的很不好，特别……需要……人……疼……”

张小凡这话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鬼厉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亮，那其中似乎有看不见的火焰正熊熊燃起。

鬼厉听着这人说着暖心的话，看着他渐渐红透了的脸颊，忍不住再一次凑上去把他抱在了怀里：“对，我特别需要人疼……所以，小凡，你就来疼疼我吧。”

半晌张小凡抬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轻轻的说了声：“好。”


万人往一行人回到鬼王宗便被鬼先生请了过去。鬼先生看着青龙问：“鬼厉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之前你们找来的那个作为炉鼎的孩子？”

青龙点头：“看样子十之八九，我也没见过他的长相。”青龙想起张小凡那张和鬼厉有八成相似的脸，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你们可曾查探过这个孩子的身世和来历？”鬼先生问。

“没有，”青龙又摇头，“我本想着就是利用而已，不必要有太深的交集，所以很多东西我也没问。”

鬼先生闻言蹙眉不语。

“是有什么不对吗？”万人往问。

“是有一些古怪，”鬼先生回答，“我知道这孩子和鬼厉一样也有一半狐族血统，可是更稀奇的是，他的这一脉狐血似乎和鬼厉是同宗同源。”

“同宗同源？怎么可能？”万人往一惊。

“我也觉得蹊跷，让我再好好探究探究吧。”

“那就劳烦先生了。”说完万人往等人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说实话，鬼厉从青云抱回来的这个孩子，万人往在青云乍一眼看到的时候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一如当年他第一眼看到小痴一样——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一种在鬼厉身上他都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第二天张小凡就可以下床走动了，他在鬼王宗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到处走动。索性鬼厉房间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平时因为没有什么人用，所以一直闲置着。张小凡看了看里面几乎全新的锅碗瓢盆，慢慢的笑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鬼厉从外面回来，还没踏进房间就闻到了阵阵食物的香气。等他走进房里，就看到张小凡正巧端了盆汤从厨房走出来。

见他回来了，张小凡笑了笑说：“吃饭吧。”

鬼厉坐着乖乖拿起筷子等着张小凡把饭拿上来，那模样让张小凡想起了大竹峰上的大黄。他笑了笑又从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放到鬼厉面前。

“上次你生辰，我想你应该也是不会吃寿面的了。不管怎么说，生辰一年就一次，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这碗面就当是我给你庆祝生辰了吧。”

鬼厉拿着筷子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发抖，他盯着张小凡看了许久，直到张小凡说了句：“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鬼厉这才吸了吸鼻子，低头吃面。

“好吃吗？”张小凡托着下巴问。

“好吃。”鬼厉嘴里塞的满满的回答他，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碗夹了一筷子面条送到张小凡嘴边，“你说你和我一天生辰，那你也该吃这面。”

张小凡一愣，随即微微红了脸，张嘴把面条含进了嘴里。

“小凡，以后每年的生辰我们都一起过，好吗？”鬼厉问。

“好，以后每年我都给你煮面吃。”


万人往是几天后才见到了这个青云的小弟子的。

他一直很好奇，这个可以操控神剑御雷真诀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那么简单的就俘虏了鬼厉的心。

这天张小凡正巧在花园里散步——他也不敢走太远，只是在鬼厉房外的花园一角走走看看。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万人往。

“宗主。”张小凡笑着点了点头。

“嗯。”因为有先前利用这少年的行为在前，万人往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客套的寒暄几句，问的也不过是‘身体如何了’，‘恢复的如何了’，这样简单的问题。

“你对鬼厉是什么样的想法？”万人往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张小凡一愣。

“你喜欢他？”

张小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嗯，对，我喜欢他。”他白皙的脸双颊绯红，眼眉低垂着，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两排阴影，样子就像他面前的白牡丹一样：单纯又美好。

万人往猛的想起了很多年前小痴站在花丛中对他说：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妻子。

他从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会在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身上看到类似的场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莫名的一颤。

为什么会那么像？不是单单是长相，那是一种万人往在鬼厉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熟悉感，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他心里渐渐蔓延。


入夜的时候，鬼厉躺在床上，张小凡则被他抱在怀里。鬼厉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睡吧。”

张小凡抬头看他——他总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这是不是梦？明天我一睁眼，你是不是就不见了？”

鬼厉笑着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放心，这不是梦，我保证明天你睁开眼睛，我肯定在你身边。”这么哄着，张小凡才慢慢的睡去。

鬼厉拉高了被子，动作轻柔无比：其实何止张小凡，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幸福的那么不真实。

他看着怀里安然的睡颜，低头在张小凡额头又亲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张小凡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被鬼厉吻住了。等鬼厉放开他，他忍不住问：“你这是早就醒了？”

“对。”鬼厉笑，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张小凡红了脸，推了推他说：“那起床吧……”

鬼厉却没有起床的意思，他慢慢的凑过来，在张小凡细长的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凡……你身体好了吗？”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低低的说：“……好了。”

鬼厉闻言猛的一个翻身把人压住，刚想脱他衣服，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少主，青云门的人来了。”

床上两个人都愣了愣，鬼厉只觉得一腔热情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张小凡笑着凑上去吻了吻他：“晚上……等晚上吧……”

“……好吧。”鬼厉叹气，然后又抱着张小凡一顿狠亲才翻身下了床。